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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九章 多年蛊祸,谁挽狂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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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百二十九章多年蛊祸,谁挽狂澜

    六公子如此奇怪的病症,宝镜还闻所未闻。

    在太阴镜的帮助下,她终于发现六公子眉心正中,表皮半寸以下,有一个猩红的阴影,比米枣还小,潜伏在那里一动不动,却在吸食六公子刚刚喝进肚子的野茶生灵之气!

    一个“蛊”字,宝镜顿时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秦善存面色大变,“蛊?这不是野史传说的才有的么,六公子不是生病?”

    幼荷则觉得宝镜病得不轻。

    被人用赤裸裸“你是不是有病”的眼神看着,宝镜脸皮厚着呢,轻易才不会尴尬。

    她就是这样的性格,之前把不好脉,她不会轻易断症,可一旦确定了,宝镜又不会退缩。

    两个旁观者都觉得荒谬,那是因为“蛊”这个字,本身就让人觉得不真实,特别80年代,谁敢提这些封建迷信呢?那么,什么是“蛊”呢——取百虫入瓮中,经年开之,必有一虫尽食诸虫,此即名曰蛊。

    秦善存和幼荷不信,反观六公子的表情却异常淡定。

    宝镜心中微动,不管信不信,一般人听到自己身体中了“蛊”,也该反驳或者追问两句吧?六公子的反应,太过淡定。

    果然,六公子弹了弹手指,“善存,你去告诉秦家一声,叫他们暂时别找小镜了,稍后我会安排她去军医总院的。”

    秦善存心痒难挠,这是要打发自己走?

    可六公子说的,也是正事儿。宝镜若真是许老的孙女儿,军医总院那边,她多半是要走一遭。要么就得以秦家举荐的神医身份去,要么,有六公子帮忙,相对要轻松许多。

    秦善存依依不舍的走了,幼荷也被六公子打发下去。

    厢房里,没有什么许泰达的孙女儿,没有什么神秘高贵的六公子,有的只是医生和病人。

    “六哥,你早知道了自己中了蛊。”

    宝镜说得很笃定,六公子半点惊讶都无,还能冷静着打发走旁人,一定是不想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被人得知。

    六公子也不否认,“不错,二十年前,我就中了此蛊。”

    二十年前,他还是京城最耀眼的年轻一代,秦云峥今日的成就,也难以和他比肩。人人都叫他公子,不仅是因他身份,也是他靠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外人的尊重。

    惊才绝艳的六公子,陡然虚弱。

    西医查不出病因,中医也查不出病因,到底只能离开心爱的岗位,年纪轻轻,开始了靠名贵药材吊命的“养老生活”。

    “不是其他国手医术不济,那时候那东西……”六公子说着,用手按了按自己眉心,“那东西肉眼难辨,任谁也看不出端倪,直到五年前,它才忽然长到了比米粒大,能被国手们探知。此蛊,寄生眉心,闻所未闻,如今我身体越来越弱,或是快到了它成熟的时期。”

    六公子有些惆怅。

    命,谁都不想丢。

    可二十年来,亲友旧部们遍寻天下,为他寻来的罕见灵药,却悉数变成蛊虫的养料,想想也够郁闷的。

    这闻所未闻的蛊虫,被人种在他身上,足足要用二十多年才成熟……不是他这样的身份背景,无法给蛊虫提供养料供给,待蛊虫成熟那一刻,又该是怎样霍乱人间?

    宝镜一怔,“所以六哥您不愿意看病,是想活活困死那神秘红蛊?”

    真也太傻了,傻得叫宝镜不知道该从何诉说。

    六公子没否认,他的沉默表明他还真有这打算。怪不得,支走了秦善存,支走了忠心耿耿的幼荷。

    宝镜皱眉,“六哥,咱们能来世上走一遭多不容易?母体里十月怀胎,很容易出现变故,幼时脆弱,一场感冒高烧可能都会要了小命,好不容易长大成年,父母不知道付出多少心血。您如今正值壮年,凭什么要为了一个蛊虫而放弃自己的生命?”

    那蛊怎么治,宝镜还没有方案。

    但病人心存了死念,却是医生最不想看见的情况。

    “弟妹说得甚是有理。”

    六公子轻笑着点头,以他的智慧和年纪,宝镜的劝诫在他面前显得干巴巴没有重量。但六公子不会去嘲笑,他和宝镜不过是一面之缘,看在云峥面上也罢,出于医者天职也好,眼前的少女都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。

    六公子对每一份真诚的心意都很珍惜,这是他的行事风格,是人人都尊重他的人格魅力。

    宝镜的劝说他很感激,私底下要如何做,六公子心中却自有定论。

    看那样子,宝镜就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,她不禁叹气道,“六哥,我如今说什么您大概都有了先入为主的决定。我虽暂时没有祛除蛊虫的方案,但暂时封住它,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。”

    二十年相依相存,如今冒然祛除蛊虫,就是要了寄居人的性命。

    对于蛊,她不过跟着冯堂学了三年,要学辨症开方,要学针灸救命,南疆蛊虫,冯堂只是那么顺嘴提过一下。

    但宝镜不仅学会了七十二针绝技,还身怀太阴镜相助,祛蛊可能很难,要把蛊虫暂时封住,却还可以一试。起码让蛊虫吸取不了六公子身体的生气精血,推迟它的成熟时间,也算是在挽救六公子的性命。

    毕竟,再这样下去,蛊虫成没成熟还不知,六公子多半会“饿死”自己。

    六公子肯定也不想死,他还没有弄清楚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,下蛊之人没有找到,他就算死了也不瞑目。

    听说宝镜有法子暂时封印住蛊虫,六公子觉得可以试一试。

    反正情况不可能再坏,一个人连死都不怕,治病失败这种事,就更不会怕了。

    “那就劳烦弟妹了。”

    六公子终于许可,宝镜不由笑了,“六哥,我还要准备点工具和药,明日便来为您封蛊。”

    六公子修长的手指搭在轮椅两侧,他笑起来是真的很能安定人心,他一说话,声音里更带着包容宽和,“弟妹,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送来,可见许老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,你真的不用去军医总院一趟?”

    旧事如烟,当事人一死,所有的真相都会被带入地底。

    从此尘归尘,土归土,她就当做,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个亲爷爷叫许泰达。

    宝镜倒是能办到,可她爸徐海东呢。

    她爸爸,上辈子为了去寻找丢失的太阴镜出了车祸;这辈子明知徒劳无功,也要放弃工作去济南寻找生母陆敏之的消息,宝镜将心比心,换了她自己处在爸爸徐海东的位置,只会做的过之而不及。

    所以,她没办法代替徐海东作决定。

    “六哥,如果能不惊动人安排我去医院,能不能把我爸塞上?”

    医者能治病,又治不了命,要是遇见祁易水那种情况,宝镜觉得,她也就能努力下,让爸爸见亲爷爷最后一面了。

    当然,得避开许晴母女,她可不是去医院认亲的!

    六公子低头笑起来。

    云峥的对象,是个看起来张牙舞爪,其实很心软的少女呢。

    年轻真好,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活力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军医总院。

    陆枚不仅请来了闵封岳,在诸多大佬的关心下,所有给大佬们做身体保健的权威大国手都来了。军医总院的院长,其他京城大医院的心脏专家,有资格讨论病情的,就有十来个医生。

    他们此时暂时放下了中西医的分歧成见,讨论的都是如何挽救许泰达的生命。

    “许老的心脏跳动频率异常,情况很不乐观。”

    军总院长看着诊断书,两条眉毛紧紧皱到一起。那是心脏,还是六十岁老年人的心脏,又不是一块质量完美的牛皮鼓,可以改变节奏随便敲打。

    年纪大了,心血管本来就有毛病,平时都靠药物保养着。

    这样像打鼓一样敲上一夜,最多明早,许老就该抢救无效宣布逝世了。

    “心脏问题只是次要,最主要搞清病人发病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会议室里,闵封岳擦拭着医箱中的银针,头也不抬说道。他的观点,引起了好几位名医的攻击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说法,如今先抢救生命,等病情稳定了,在刨根问底探询病因,再解决根本问题方是上策。”

    谁不想做个药到病除的神医?

    可抢救室里的那位,是个什么存在?看看前前后后,有多少大佬来慰问过,又有多少人不眠不休在医院走廊等着结果,生命垂危的许泰达,可不是能让他们刷经验的存在。

    其实哪里用搞特殊刷经验嘛。

    只要把许老的命保住,必然会收获许家的感激。

    闵封岳显然不这么想,他在京城蝇营狗苟多年,为的就是等这样一个机会:位高权重,万众瞩目,命悬一线,等他惊艳登场,翻手为云力挽狂澜……以后谁还敢小看他闵封岳的医术?为了给自己的小命多上一层保险,就是权贵都要在他面前低头。

    做医生,如此方才是做到了最大的成就!

    “诸位,你们的诊断我并不同意。心脏展现的病像只是果,真正的因,是许老不知受了什么刺激,整个意识混乱,是陷入了崩溃边缘。简单来说,是许老自己没有了求生意识,我们费力抢救,也无法将他唤醒。”

    什么?

    真是笑话,果然是民间野路子出身,侥幸治好了几个身份不俗的人,竟被鼓吹成了“国手”中的一员。

    同僚十分不忿,不知道许夫人为何会相信闵封岳,还特意将他请来。

    这人的诊断,大概是拍拍屁股想出来的。

    一个老革命家,他走过了枪林弹雨,怎么可能被刺激到意识混乱濒临崩溃的地步?他们平时为领导们看病,见过能在毫无麻醉情况下,取出子弹的军中悍将,个个意志坚毅远非常人可敌,闵封岳说许老意识崩溃,可不就像在讲天书一般。

    道不同,不相为谋。

    闵封岳不想浪费精力说服他们,他要说服的人,只有许老的家属。

    今年内,他已经是第三次和许夫人打交道了。第一次是许大小姐因恐而病,人人避而不敢治疗,是他闵封岳治好的;第二次,是许夫人的娘家大哥,被人气得脑溢血病发,也是他闵封岳治好的;第三次么,就是许老病危……闵封岳想到这里,心中也觉得怪异。

    大半年里,家中亲属居然有三人大病,许家最近实是有够倒霉的。

    陆枚神经比寻常女人坚韧,心计也深,可许泰达进了抢救室已经三四个小时,名医会诊,现在还没得出个结果,她哪里能不担心?

    老许可不能死,他一死,自己和许晴该怎么办。

    姓徐的敌人还隐藏在暗处,随时都会发动致命报复,小晴的婚事也没定下,老许活着,小晴自然是抢手货,老许要是醒不过来,于家那边说不定就要反悔。

    陆枚一脸憔悴,目光紧紧盯着抢救室。

    闵封岳独自找到她,直截了当把自己的想法说了。

    关于许老发病的原因,他总得了然于心,才好对症下药。

    陆枚此刻的心情,真是比吃了黄连还苦。若是在许家,就像救治许晴那次,有些隐私,陆枚根本不会在意,她料定了闵封岳不会出去多嘴学舌。

    可现在是在医院啊!

    别的不说,身为老许多年知交,秦胜利带着他儿子,就坐在几步远的走廊上守着,她能说出发病的原因吗?

    她是不知徐家人在打什么主意,可徐家人的身世要从她嘴里说出来,就变成了无从反驳的铁证——继妻都承认,找到了前妻流落在外的骨血,谁还会怀疑质疑徐家身份?

    如今还不知道,老许能不能醒来。

    陆枚虽然竭力想救人,心中也做了最好的打算。

    老许留下的人脉和资源,只能是她家小晴的,现在把徐家人认下,岂非是凭白多了个分桃子的么。

    闵封岳说许泰达意识崩溃,更叫陆枚暗恨不已。许晴哭得两个眼睛肿胀似核桃儿,在旁边欲言又止。这时,医院走廊处,又有一个身影在蹦跶。

    这条走廊都戒严了,等闲人员,根本无法通过封锁线。

    秦善存身上没担任着职务,作为一个一事无成的纨绔,他就是传说中的“等闲人员”。

    秦胜利本在闭目养神,秦善为低声提醒道,“爸,我看着堂弟是有话要说。”

    秦胜利睁眼,发现是最不着调的侄子秦善存。

    他来医院做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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